[原创]轻轻......你好吗

蝶来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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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旦容易思念，就会把生命中所有经历的人和事都掏出来，细细咀嚼。这大抵是一种孤独，因为生活已经回到幻灭状。
    想到一个叫“清萍”的四川人，标准男人却叫了个女性十足的名字，于是人也生得妖柔，细胳膊小腿儿的，一双偌大的眼睛顾盼有情。
    认识他是在修“厦漳泉”高速公路的时候。想当时，我一到简陋的工棚，没有诧异住处是那样自然人工的和谐，而被他吸引了，一个姑娘模样的人在一群彪悍粗犷的东北大汉中间，确实古怪得很。
    由于年纪相仿，我们很自然地就合到了同一个床位上。说是单独的一个床身，也是和几十个并排联系着的床一道的，只不过我们的蚊帐系在一起，算是一伙了。
    虽然只大我一岁，清萍却对我十分地照顾。
    第一天上工时，要扛着一大捆钢筋爬上倾斜着的山坡。我一看就惊呆了，山是那样的陡，糙鞋底挂不住，都要手脚并用才能挪个位置。监工很冷漠，我紧抿着唇扛起一捆，却在山脚歇下了，因为我的手一腾出来，钢筋就掉下了身。
    几番努力，终不能进，我有些难过了，眼里潮得很。四周的工友见我如此不济，都笑了起来。被一嘲弄，我更心酸了，索性抛开钢筋，跌坐下来。
    见我这样的难堪，清萍走过来把两捆钢筋束在一起，招呼着我：来，一同上。有了清萍的加入和教授，钢筋仿佛轻便了好多，只要照他说的弓起背往上爬就可以了。
    自此后，我们便一搭做工。清萍是个很细心的人，每天都提醒我注意好多的事情：走山路记得手中拿根棍子，怕是有蛇占道的；铁锹铲石子时要划道弧形，从低处铲起；晚上睡觉时，只要把自己捂进被单就能防蛇虫的......
    人的一生际遇是能碰上很多人的，也一样会给你很多的照顾，但是能深留在心的却不多。清萍就一直深深留在我的心底，一旦我经历友情变故，便将他狠狠想起。
    一个至今已没有任何联络的人，依然能被你深深记取，倘若不是情深似海，如何这般？
    那是个很稀松平常的早晨，我们轮到夜早班，就是24小时不间断的班。刚在一面山体上绑完钢筋网的我们又要往另一面山体搭钢管架。
    走过高速的人都见过，山坳两旁的山面都由水泥灌注。要能喷上水泥，必须先搭架，然后结钢筋网，才能上浆的。这一天，工期要求新灌一面山体，我们便来到新山面，搭起钢架。
    说起搭钢架，是件很吓人的活儿，因为一个方框的钢架有十多平米那么空。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向上一层一层地传递着架板，人间隔三四米依着窜出的钢筋截儿弯腰向下。一个不留神，就会从五六层楼的高度往下坠。
    由于工友中，就我们两个最小，所以我们被安排在最上层。汗涔涔地摸上顶架，我的脚就不住地打颤了，好不容易深吸了几口气才抱住钢管，清萍站在我三四米开外的另一截钢管处。
    开始接架板，我惶恐得很，好象一丝微风也能将我扫落，每回下面上来的架板触到脚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虫子噬着一般。我必须确认自己的脚已经盘住钢管，身体没失去重心才敢往下探。往往下面四层站的人都塞着架板了，我才能玩下身子接。
    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我的效率实在太低，下面一同忙活的人朝上头死命地喊着。我被一吼，更是乱了分寸，手上动作就更迟缓了。
    清萍见了，便告诉我说，可以将先上传来的架板横在框着两边的钢管上，人站的地儿就大了，也能使上劲儿了。一试，果然！我高兴地加快了频率。
    年轻的心不知道这样张狂的放纵在被忽略的高度上意味着什么，看到一块往上递的架板往外歪，已经屡试不爽这样接架板的我松开了另一只手，想去捞它，脚下意识地跟了上去。结果踩到横在四围框钢管上的架板一头，以钢管为中心，架板的这头被我踩着，另一头已经翘起。——我看到自己的世界一片倾斜。
    说时迟，那时快，清萍一个纵跃，伏在往上不断翘起的架板上，已经下倾的架板被这奋力一按，像跷跷板一样起落了，我也回到刚才的位置。瞬间的失横让我紧张得很，我一把抓住够着，蛇样地盘在钢截儿上。
    可清萍却因为扑在架板上反作用力太大，没能抓得牢架板，在一阵惊呼声中跌落下去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像树叶一样下落，直至轰的一声响起。
    等我心急着又害怕着爬到地上的时候，我的这个朋友已经没能发出什么声响了。他的嘴巴像喷泉一样，大口大口地往外涌着新鲜的血；后来，血越来越少——他死了。任凭我如何叫唤他的名字，拍打他的身躯，或是不停地抹清他脸上的血，他还是固执地冰冷了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仪式，工地上像压路机压死一只小野兽一样平静，刨了个坑埋葬了火化了的清萍。
    这么些年，我一直满怀歉疚，感恩地对待每个人，因为曾经有这样的一个人，为了我而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权利。
    今年今月今日，我最亲爱的清萍，你的爱一直在延续，你的BH照你说的，燃上三根烟想念你在天堂的日子。噙泪道一声：轻轻......你好吗？[/watermark]

沙滩

心声？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