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悲伤留给自己

化蝶

把悲伤留给自己   
:em16:  :em16: 　　邂逅原本大都充满诗意和浪漫，而我和滔的相遇则是一种偶然，也是一种必然。
　　学新闻的出身，我并没有选择到新闻单位就职，而是应聘到另一个城市的一家建材公司任公关部经理。 生活的轨迹象是放大的、柔和飘逸的弧线，不经意间，就将昔日的宁静和日后的跌宕揉在了一起。
　　公司的第一次董事会，滔作为公司新任的副董事长出席了会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滔，但在这之前，关于滔的种种说法我已经听得很多了。
　　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来的上司。他很年轻，白白净净的脸上，戴着一副白色镜框的眼镜，根本就不象是个商人，更象是一名书生。
　　对于上司，一直以来，我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工作上对其绝对负责，但保持距离。可是我没有想到就是这样长相如此儒雅的人竟让我如此痛苦。
　　对于公关这份做为现今社会蓬勃发展的新兴职业，社会角色的分工赋予了其全新的内涵、意义和任务。但传统观念根植于人们头脑中的偏见，使我自始自终努力地工作，同时保持一种女性的矜持和谨慎，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抗拒着这种偏见，尽管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我很热爱这份工作，因为自己是学新闻的缘故，这让我有发挥特长的机会。
　　滔是我直接上司，在和他日益相处的过程中，滔总是不拘小节、反应敏锐、说话温文而雅。有的时候笑起来和孩子一样的灿烂。
　　那时侯，公司上下都在流传着滔有个厉害的老婆，他的老婆和他是大学的同学，在税务局工作，她对滔的爱近乎霸道，就是在工作以外不能和任何女性有来往，甚至不能和女人说话，但是滔又是个热情而不甘寂寞的人，所以他和妻子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有的时候我也常常会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女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出入，而这个时候滔总是把门关的紧紧的，但是还是能隐约的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滔在一人独处的时候是平静的，甚至给人的感觉是冷漠的，让人捉摸不透。更多的时候，滔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的，偶有人进出，通常是隐约看见滔坐在电脑荧屏前专注的身影。有时，我会想，滔在干什么呢？一切在悄然中起着变化。我不常去滔的办公室，就是去，也是交换工作的意见和想法，而滔的目光使我胆怯和无法从容。关于滔的故事让我同情，他的才华令我钦佩，但我压根儿未想到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但如今……，我不敢想。
　　我想一切就这样开始了，由不自然到自然而又由自然到不自然。一切那么迷濛那么象穿不透的浓雾看不清，没有想到却不能阻挡这一切。
　　我想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怎么会总有那种份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那灼热的目光令我猝不及防。
　　然而滔就是这样令我猝不及防，滔似乎有意或无意地亲近，令我不安和局促。
　　但无论如何，我就是再刻意回避现实，我也无法逃离那炽热的目光带给我的惶恐和微微的喜悦。如果说我没有表现出来的妒嫉、抑郁、不高兴，那只能说我自己强迫自己做出来，我无法本能地对此无动于衷，哪怕是我内心深处阴暗的角落。
　　我的处事原则和这整个房子时时散发出的油漆混杂着装饰板以及现代化办公设备排泄的种种气味、四周白得耀眼缺乏一点色彩的枯燥的墙壁和一大摞一大摞成堆的文件资料时刻提醒着我怎么可以潜心沉入自己那个刚刚被掀起的感情波澜呢？而这种波澜无声无息，来得没有理由！
　　公司接了一个大生意，一个新型的建材产品的总代理，听说这种产品特别环保，是很多建材公司争抢的目标。为了做好这个产品的宣传工作，我和滔连续在公司加班进行方案的指定和修改工作。做为该项工作的主管，滔所表现出来的睿智、果断和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令我钦佩。而滔在除工作以外所表现出来的豁达风趣、浪漫和不拘小节使我不由得不迷恋。
　　那天我们终于完成了都觉得满意的宣传方案，已经是深夜了，滔说：“灵儿，我们应该庆祝庆祝，走我知道有一家小酒店，２４小时营业，我们去喝一杯。” 公司的人都知道滔好酒，但不嗜酒，喝就喝烈性酒，有着北方人的豪爽。
　　那是一家朝鲜酒馆，店面不大，却是异常干净，每一个单间都有一铺土炕，炕上有一个小方桌，四面是矮矮的小凳子，很温馨的感觉，就象回到了家。显然滔是这里的常客，他微笑着说：“小姐，上炕吧。”说着，他先脱了鞋子，上去了，我也随着做在他的对面。
　　“老板娘，来一瓶杜康。”滔恢复了那豪爽的个性，脸上泛着兴奋的光芒。
　　我忙说：“我不能喝白酒的，我会醉的。”
　　“那就醉吧，有我在，你怕什么？”
　　就这样我们喝起来的，而且我们的话题也多了。也许是酒的作用，先是他告诉我他的过去，他的追求和他的苦恼，然后是我娓娓地向他述说我的经历和我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他就唱歌给我听，是那首《心会跟爱一起走》：
　　“从来没有人如此贴近我的心，总有许多许多话想说给人听，从来没有人如此打动我的心，偶尔无心的伤害全都为了爱。也许一切太完美感觉像在飞，原来快乐的感觉也可以有泪，所有的人都沉默除了你和我，只要星星会出现我的爱不变......”
　　滔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会唱歌的人，他不是歌星，唱的也不是很专业，但是他的歌是从内心深处唱出来的，也是最能打动人的。
　　接着我就真的醉了，脸烧的红红，然后我就靠在墙上，我忘了滔是怎样过到我这边来的。我忘了滔用怎样的目光笼罩着我，我也忘了自己是怎样地投入了他怀中，我更是忘了我们是怎样疯狂地亲吻，这吻象电流一样穿透了我们全身。
　　我一点都没有回避，我没有回避滔靠过来的唇，没有回避滔靠过来的身体，我是这样热烈地回应着滔，我知道无论如何我已无法回避了，这是天意，是上苍把眼前这个男人带进了我的生活.....接着他带我来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了，只是觉得好象回了家，有一张床，然后衣服没有了，然后我们紧紧地拥抱着，他的吻遍布我的全身，我的身体随着他的吻战栗着，然后是我无拘无束地那么自然地要着，象倾斜的海水一样，每一个波浪都渴望着抵达岸边的拍打着，翻覆着。我要着，象蛇缠绕在树上。我和滔一起一阵阵落入谷底，又一起升上高高的顶峰，我们无言而尽情地做着，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彼此多么地需要。滔平时是斯文的，而此时却是如此的疯狂，让我燃烧在他的疯狂里，使我不能承受地轻微叫喊，一次又一次升起，一次又一次地窒息。滔能感觉到我的指甲似乎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肉，以难以承受的焦灼抓着他……
　　自从我们有了这种更深层次的接触以后，我的感情日复一日的越发不可收拾。我不得不承认，滔的影子已进入了我的思想、我的生活和我的内心，以至于在面对滔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慌乱。可是滔却象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依然如故的生活和工作，有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那天只是做了一个玫瑰色的梦而已。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思想胡乱地奔跑，我想见滔，喜欢默默地看着滔的眼睛，喜欢看着滔侃侃而谈，喜欢听到滔爽朗的笑声。我甚至觉得，如果滔今天一天不在公司，心中就会不踏实，就会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即使我没有和滔独处的机会，我只要感觉到滔的存在，就是这么远远地注视，悄悄地关怀，融一腔深情于这宁静悠长，我也觉得是一种满足，是一种快乐。
　　但我并不想让滔知道自己内心世界的犹豫和渴望，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家庭的责任、和滔身份地位的迥异，我也更清楚地知道这种浪漫的、最动人心魄、最令人难以抑制的、最能提升人的精神层次的爱情，瞬间会使人感觉到生命被唤起并且更新，但往往是难以长久地维系的。因为这种存在于婚姻之外的爱情，之所以会容易一些，浪漫一些，之所以会意乱情迷，是因为爱情双方人格某一层面的共振过于强烈了，以至于其它层面的人格意义相对弱化，甚至被忽略，而这种忽略被某一方记起时，那种感情便如同海市蜃楼，留下的更是切肤的疼痛。所以我竭力地阻止自己忘情的投入。
　　但女人的痴迷与执著，往往不再于理性的、明智地决定，在这种感情边缘徘徊不定地时候，内心深处的天平早已倾斜，只是我自己浑然不觉而已。
　　我的生日是在五月末，滔说，在生日的这天，邀请我到海边去看日落，叫我在去海边的路上等他，我好兴奋，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啊。
　　初夏的傍晚，还有些许凉意，我并不急着来到海边。落寞的身影在夕阳的黄昏中踽踽独行，一身袭地的黑色长裙在晚风中挽起又落下，更映着我雪白的肤色。这条街行人一向很少，但我喜欢。我就这样等待着滔的出现。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出现，我打他的手机，没有开，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离去，怕我刚一走，他就来了。看着两边的亮起来的路灯默默地照射着这条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街道，法国梧桐的影子斑驳地晃动着，路边围墙的楼房里，每扇窗里都流泻着暖暖地、透明的灯光和偶而传来的天伦之乐，浓浓地包围着我。我忽然间觉得很悲凉。我也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重重的失落感，相反地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已融入其中，那种温馨与快乐令我不舍。所以这儿自然成为我逃避繁乱的温暖的地方。天空已经出现光亮的时候，滔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什么也没有说，一下子就抱起了我，然后用他那特有的磁性嗓音，唱起了郑智化 《你的生日》：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眼泪，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为情所困了：我就象歌中唱的那样，流浪在街头，为的就是让自己的爱人说句生日快乐。滔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我什么也没有说，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唱着《生日歌》走到了海边。我想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在自己生日的最后时刻，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我们虽然没有看到日落，但是却共同迎来了新的一轮太阳。
　　后来我们的关系还是让他的老婆知道了，从此我们开始了和他老婆无休无止地纠缠，先是她来公司找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我，然后就是和滔吵闹不休。滔回家以后，竟然一个星期也没有来上班，手机也关了，公司上上下下都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开始生活在地狱里，我终于知道我该离开了，我辞了职。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开始舔伤口的时候，滔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他离婚了，并说离婚是他多年的愿望，可是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他的心却是那么的疼。老婆和儿子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他是前一个晚上送他们上的火车。接着，他开始无休止地吸烟，然后唱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中，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啊，从来没有这样要求，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的，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无论你再天涯海角，时不时的偶尔会想起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我在他歌声中把泪流尽，我知道他还爱着他老婆啊，我和他过了最后一夜，我永远离开了他。在我一生中有三首歌是让我心痛的，就是《心会跟爱一起走》《你的生日》和这首《把悲伤留给自己》。每一次听到，我都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