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记事

夏雨

　　“这人们看似永恒无易的苍天，实际上是会改变的；今天和风旭日，明日则可能乌云密布；但我的话却有如天空亘古的恒星，永不变更。”
　　当印第安酋长的语声回响在十九世纪的西雅图，杜瓦米许族从此告别了昔日的辉煌。而当我翻开书本，看见那些古铜色的面颊，心中漫溢的，是亲近和喜欢的情绪。
　　如果这世间真有轮回，那么，我们都是曾经为初民的吧？那么，是不是曾经是一个虔诚的爱着太阳的女子呢？当那个佩戴着灰熊爪的男子去远山狩猎，每夜临睡的时候，我会在绳子上打一个结，知道他也在篝火边做着同样的事，然后面对着山的方向睡去；知道当绳上满是绳结，他会满载着今冬的食物归来。或者，曾经在海的那边，每日采集鲜果之后，在沙滩上拾起满怀贝壳，紫白橙红，编成彩虹般珠带；当他的独木舟驶进港湾，珠带上的图案会告诉他，那些思念中的晨昏，我曾如何度过。
　　许多许多的岁月过去了，我忘记了灰熊爪，我忘记了独木舟，而我对他说过的话，留在绳结上，留在珠带上，从此不再改变。
　　人类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妈妈？救命？食物？总觉得会来自于最本原的需求。而当手中的树枝在泥土中写下第一个字，是什么横亘在心中，念念不肯忘记？当一段文明在泥土中再现，我们努力地辨认在岁月中陌生了的文字，想要把握的，是什么样的轨迹？
　　我们说过的话，真的会永不变更吗？我们已经习惯了依赖语言和文字活着。比生命短的是语言，比生命长的是文字。但是为什么，睿智如孔子如释迦牟尼如苏格拉底，都是述而不作？是因为大道只能用心体会，语言表达总有偏差？是因为人类和世界只是一场邂逅，我们的永恒只是世界的瞬间？还是因为来过走过思考过，生命的历程已是完整无缺，而生命只能各自体验？
　　也许马丘比丘原本是不需要文字的，每一块大理石每一座茅草屋都在诉说着对太阳的信仰，在游客心中迷雾般的历史里生存过的，只是单纯的爱着这个曾赐予他生命的美丽世界的灵魂。“一个部落没落，另一个部落兴起，一个民族灭亡，另一个民族崛起，如同潮起潮落；自然的法则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