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为犯罪项目“站台”时代该过去了

听风看雨

新浪博客 @冯永锋

　福建漳州古雷PX爆炸之后，翻开法律，觉得中国很有希望。因为似乎事事都有法律在后面帮助把关和撑腰。

   但看一看现实，又觉得很荒谬，很虚假，很不靠谱。因为法律需要有人执行。而率先执行法律的，当然是政府官员。因为，所有的政府部门，都是必须有法律许可，才能够混上编制的。政府部门获得法律许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每天要执行“行政许可”，就是以政府行为的方式，对社会上各类事件，进行管理。同意的，就行政许可之；不同意的，就行政水许可之。

   从我所关注的环保行业和“邻避运动”来说，一个项目要想上马，获得建设，至少要得到诸多部门的“行政许可”之公章。发改委是肯定要的，安监局也是要的，卫生局、城管局、建设局、质检局、工商局、税务局、公安局、食品药品监督局，之类之类，也当然都是要的。

   环保局当然也有其行政许可之法宝。2003年“环境影响评价法”启用之后，新建的项目，新规划的区域，都需要事先经历一下环境影响评价。环境影响评价报告获得环保的“行政许可”了，项目才可能开工建设。

   环保局还有另外一个行政许可，就是“排污许可”。这许可比环境影响评价来，虽然不是“前置审批”，只算“过程监管”，但这一个许可公章，份量也非同小可，因为可以直接衡定企业的排污量，以及计算企业每年需要交的排污费，以此扼一扼企业的经济七寸。想一想就明白，企业如果通过贿赂、嫖娼之类的手段，搞定上那么一批环保局官员，“排污量”可以就锐减，排污费就可只交百分之一。

   环境影响评价可以确定企业能不能上马——虽然好多企业目无法纪，目无政府的行政许可，擅自未批先建，建好后再补环评；但至少很大部分企业，是遵纪守法的，他们在即将开工前或者即将投产运营前，还是愿意“报批”一下环境影响评价报告。

   在这个时候，公众会惊奇地发现，有好多政府官员，自觉不自觉地，主动跳出来替企业站台。好像这些官员是企业的特邀顾问，或者是企业的隐形投资人，或者是企业的形象大使。

   就拿PX项目来说，当年，厦门的官员替企业说过好几航空母舰的好话。漳州的官员也曾经替PX说过好多场好话，开过无数的空头支票。海南的PX项目，彭州的PX项目，昆明的PX项目，宁波的PX项目，青岛的PX项目，都曾经有好多好多的官员，情不自禁、不假思索地站出来跳出来闯出来飞出来，为这些项目说好话，拍胸脯，甚至发毒誓、说狠话。

   扩展一点来说，当前公众非常关注的垃圾焚烧项目，内陆核电站项目，大型水电项目，化工园区项目，等等等等，也都一样有好多好好不同级别，分管不同领域的大胆官员，出来替企业站台，替企业维稳，替企业求情，替企业恐吓公众，替企业威胁社会。

   一个污染型的项目，能不能上马，应当是市场的事，是社会的事，是法律本身的事。官员当然可以对企业的出现和发展进行表态，但表态是有分寸的，是有规则的，是有范围的，是有“职业许可”的。针对一家尚未建成的企业，官员最多可以说，全过程会对他们加强规范引导，会要求企业符合法律法规。针对一家已经在污染公众的企业，官员肯定要说应当依法对这些企业进行查处，依法对这些企业进行处理。而不能再说其他，尤其不能替企业打包票，求通关。

   企业即使都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也不等于企业都是有利于社会和环境的。好多企业，一直都是靠犯罪式发展、污染式发展、生态破坏式发展、毒害公众式发展来谋得一点点竞争实力，来给企业负责人获取昧着良心的利润。如果我们的官员盲目地为企业站台，替无良企业鼓噪吹风，最后将给自己惹得一身麻烦，惹来无穷的笑话，惹来持续的责任追究。

   福建的这个PX项目，说起来已经“发展”了十年。十年来它一直没有退出公众的视野，一直在折磨和拷问着公众的神经，也拷问着官员真正的行政执行能力。官员盲目地给PX项目站台，肆意带头违法乱纪，置规划环评的要求不顾，置建设项目环评的要求不顾，置当地的环境容量的生态条件不顾，置当地公众的心理情绪不顾，置社会的透明化要求不顾，这样的官员，迟早会引来“公众愤怒大爆发”。

   官员不应当给企业站台，那么官员应当给谁站台呢？说起来也简单，官员应当给法律法规站台，应当给公众站台，应当给生态环境站台。中国的生态环境之所以处在垂死挣扎的状态，主要都是污染型官员和污染型企业共同谋害的辉煌成果。如果在全党绿色化、全国讲生态文明的时代，我们的官员还昧着良心，以所谓的“发展经济”为理由，替企业站台，背弃法律的底线，那么，中国的各地，将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古雷连环大爆炸”。这个古雷刚刚灭火，另一个古雷又会死灰复燃。

   政府和官员，要替无告的公众和无告的生态环境“站台”，要替沉默的公平和隐形的正义“站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所有的信息透明起来。企业在没出事时，信息要透明公开，企业出事之后，信息更要透明公开。期待这次古雷爆炸，能够带来真正的环境信息透明大爆发。

   光环境信息透明公开，还远远不够，还应当鼓励和支持公众参与。相信“古雷大燃烧”之后，会有好多公众向这家肇事企业申请各种赔偿，会有环保组织针对这家企业发起公益诉讼，会有公益律师追问当年审批的官员和环评的漏洞，会有媒体和公众持续去揭发“大爆炸之后的秘密”。在这时候，所有的政府官员都应当积极热情地协助公众的这些参与行为。只有这样，才可能把大爆炸的损失挽回到最低，才可能把公众的信心和信任度回调到最高；才可能真正帮助企业走向可持续发展，走向生态和谐式发展。

   古雷爆炸已经发生几天了，目前来看，“胡建”的大小官员们，在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方面，显然还有提升的余地。在很多时候，只有民间，才能救政府，只有公众才能救环保。虽然政府，永远不肯给民间站台。
（201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