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雨点的龙王

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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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爱雨点的龙王
还 过 泪 酒 踪 相 妾 郎
解 了 眼 面 迹 见 似 如
相 别 零 扑 无 两 堤 陌
思 离 秋 春 处 悠 边 上
否 时 雨 风 寻 扬 絮 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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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其实本来没有龙王。
　　泥盆纪的时候，在东方大地上，有一只小小的爬虫怯怯地从卵壳里探出头来，青色的鳞甲上点缀着深黄色的花纹，一对黑葡萄般的眼睛，在三角形的脸蛋上滴溜溜转个不停。它兴奋并畏惧着，这个奇妙的、陌生的世界到底将给予什么，它不清楚。
　　它的名字叫青龙蛇。
　　那时大地异常炎热，到处都是滚烫、干裂的泥土，还不断有熔岩从火山口喷发出来。炙热的熔岩从苔藓、地衣漫过，又淹没低矮的蕨类、灌木，凡是岩浆过处，片草难留。飞禽走兽们不得不迁徙到远处的高山上，生活显得十分艰辛。
　　但它还不太懂这些。每天，它蜿蜒在烫裂的岩石上，挑选相对比较凉快的缝隙栖息；或者长途旅行，只为寻找湿润的青苔，吮吸少的可怜的一点点露水。累了，小憩片刻；饿了，猎捕几只小虫；寂寞了，找伙伴们聊会儿天……剩余的时间都用来享受生命——听听风吹的声音，看看各式各样石头上的纹理，猜猜天空中轮到哪个太阳值班，欣赏偶尔还会有星星、月亮在美丽着的夜色。它觉得生活是美好的——尽管这个观点被老辈们所耻笑，它仍这样坚持着。
　　它从来没见过下雨。它只是听老一辈们说，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上是有降雨的，可是施雨的仙人都不耐烦做这种低微的工作，每次降雨都只是草草的把仙盆一倒就完事了。这一来，地可遭了殃，每回雨水铺天盖地的从天宫坠落下来，砸得大地上东一个坑，西一个洼的。砸到飞禽走兽可就更不得了，不死也是重伤，弄得每次降水总是哀鸿遍野。后来地上将这个情况向天庭反映后，天庭撤了一些仙人的职，再换些人值勤。可是换汤不换药，仙人们宁愿被撤职也不想干这种琐碎的杂活。地上告状得多了，天庭便不再理会。最后干脆就没有专人分管降水了。
　　如果大地上有雨但不是倾盆大雨那有多好啊！在一个和风微熏的日子里，细如牛毛的雨点落在植被上，或者顺着山岩滴沥到泥土里，甚至是落在它的胸膛上，它想象着，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哪！它想，让我来掌管这降雨吧！
　　……
　　于是冬去春来，夏随秋去，不知经历多少寒暑。它开始忍饥忘饿，勤学苦练，希望有一日能登仙籍，为大地苍生造福。功夫不负有心者，慢慢的，它修成了人形。一天，武练过后，他拿着一本《道德真经》，正要细心的诵读，突然听到洞外一片喧哗，他有些不快，为什么总在我需要安静的时候来打扰？他皱了皱眉头，把书放在案子上，闭眼入定。一会儿后，他又感到一阵凉意——这使他吃惊不小，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呀？他踱步往洞外走去，要瞧个端倪。
　　没等转过几道弯，便听到一种奇特的声响，这是在嘈杂的喧闹声中轻微但又清晰的声音，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象音乐般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嘀嗒……这是什么？啊…心头一股热流涌过，他狂喜地说不出话来——是下雨的声音！他狂奔着出了洞口，果然，天空中淅淅沥沥地飘着针尖一样的雨丝，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欢呼雀跃、顶礼膜拜的子民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高声大呼着，大山也“啊啊啊…”传来他的回声。他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地不知该做什么好，便扑通一声往地上扑去。泥浆将他雪白的长衫沾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他也不在乎。翻滚了几周，他僵僵的躺在泥水里，两眼直直的瞪着天空中飞落的雨点。“他是谁？”他揣测着，“是哪个细心的仙人呢？又是如何让雨下地如此温柔、如此亲切的？我得去看看，顺便谢谢他了我的一番心愿。”
　　拾阶走上云层，于是他看到了他——准确地说，是她。挽着高高的发髻，着一身黛青色的长裙，衣袖提得很高，葱白一样的纤纤细手上握着一只莲蓬。她从仙盆里吸了一口水，然后用口对着青绿色的莲茎，缓缓将水释放出去。接着从莲蓬头喷出数百股细小的水流，落到空中便成了雨。“哇，原来是这样的啊！”他赞道，“好美的雨点哪！”
　　“什么呀！”她似乎被吓着了，脸有点潮红，“你怎么知道我叫雨点的？”“哦？原来你也叫雨点？”他笑了，伸出手去，“你好雨点，我叫龙青，看到千年不遇的好雨，忍不住来瞧瞧降雨的人是谁。你降的雨真的很美呢！能想到用莲蓬降雨，你真是太调皮了，不过也真的很聪明哦。”
　　雨点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龙青的手，就当作是握手。“是么？那每回下雨的时候你都来看吧？”她微微一笑，“你就帮我端水盆好了。”
　　后来每逢下雨的日子，龙青都要到云上去。日子一天天过去，龙青也记不清楚到底自己到天上去是为了看雨还是看雨点了。他只知道自己很快乐，雨点也很快乐。他端着水盆，看雨点把水吸到口里再从莲蓬里吐出来，一霎天空中便布满了雨点。有时他故意捣点乱，把水泼到雨点裙子上，雨点会气急败坏地说：“以后再不要你来了！”一会却又告诉他下次降雨的时间。布完雨后，他就和雨点手牵着手，在云层里散步，陪她摘摘途中的小花，跟她讲地上的笑话，然后看雨点笑黡如花的样子。有一天，他正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哪？”他的脚一疼，是雨点踢了他一下，“我说的话听到了没有？！”雨点的脸涨得通红，小嘴鼓突突的。“啊，怎么了？”他木木地问。
　　“我以后不来下雨了。”雨点不快道。
　　他以为是说笑，遂讨好着说道：“你不来怎么行？我会想你的。”“人家不是和你开玩笑，我父亲说了，我的年纪不小了，不许我再疯疯癫癫地到处玩耍。他说要把我嫁掉。”雨点又说，“最近老有人到他那里告状，说我和一个用心不良的妖怪混在一起。”“哪个妖怪啊？”他糊涂了。
　　“就是你这个傻子呀！”雨点没好气地掐了他一下，“人家说你是贪图荣华富贵才和我在一块的。”“荣华富贵？我是这种人吗？再说了，你又不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他看到她点了点头，“不会吧，你真的是……？”他收住话头，无奈，苦笑。
　　“好了骗你做甚？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我也是…哎呀那个啦！是私…那个还是…求亲，反正怎么办你快说吧！”雨点急得直跺脚。
　　“我…配吗？”他没空逗笑了，讷讷地问道，“我是妖怪，你是神仙，仙妖殊途，你父亲怕是不会答应吧？”“再说，如果你和我私奔，怕是…”“就知道你胆小怕事，我…不理你了！”雨点气地转身驾云就跑。
　　……
　　后来，龙青就一直没见到过雨点。只是听仙人们说，雨点被父亲关在房间里，成天哭哭闹闹，说宁愿不做神仙也要和一个妖怪在一起。仙人们说故事的时候，总是摇摇头，十分不解雨点的行为。
　　每天，他坐在云头，百无聊赖地看看天、看看地面。有时见天热了，他就懒懒地吸口水，直接从口里喷出来，水珠落到云层下，形成了雨。地上的人们见了，就称他做龙王。
　　“雨点，我不用莲蓬也能下出和你一样的雨呢。”他苦着脸，“虽然是一样的晶莹均匀，但为什么我却总觉得不够美？”“你在遥远的天宫，能看到这里的雨么？你还能体会到轻盈的雨珠打在小花的花瓣上，降在小草的叶尖，它们是多么的欢欣么？”“这雨是我为你下的你知道吗？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们之间有着无形的障碍你明白吗？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承受多少你从未品尝过的痛苦你预料到了吗？”
　　有一滴雨水落在了龙王的眼里，他把它叫做眼泪。
　　在泪眼模糊中，龙王似乎看到了一片模糊的黛青色，他能等到雨点吗？  :em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