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警察涉嫌打死人案件]拒绝家属请专家参与尸检法律依据不足

安东

　　10月18日，在哈尔滨“10·11”伤害致死案件新闻发布会上，哈尔滨市公安局副局长卢洪喜称：“网上传言不真实，目前还未进行尸检。因为死者家属要求自己邀请专家参与尸检。”并且称：“我们十分理解家属的要求，充分尊重他们的意见，正在积极做家属的思想工作。”

　　哈尔滨“10·11”伤害致死案件尸检未进行的原因，原来是死者家属方“要求自己邀请专家参与尸检”，但公安机关却不同意，并在“积极做家属的思想工作”。这是无形中拖延了尸检时间，从而公众的疑虑无法及时得到消解。

　　公安机关之所以不让死者家属方“要求自己邀请专家参与尸检”，是引用了《刑事诉讼法》第104条的规定：“对于死因不明的尸体人，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并通知家属到场。”以及《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199条的规定：“为了确定死因，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可以解剖尸体或者开棺检验，并且通知死者家属到场，并让其在《解剖尸体通知书》上签名或者盖章。死者家属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场或者拒绝签名、盖章的，不影响解剖或者开棺检验，但是应当在《解剖尸体通知书》上注明。对于身份不明的尸体，无法通知死者家属的应当在笔录中注明。”

　　看来，公安机关的行为确有法律依据，但其实不然。从这两条规定来看，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尸体；但法律并没有禁止死者家属自己聘请专家参与尸检。公安机关有权解剖尸体与死者家属聘请专家参与尸检，并不冲突。因此，公安机关拒绝死者家属邀请专家参与尸检，法律依据不足。

　　死者家属邀请专家参与尸检，其实更有利于鉴定的科学性。古人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尸检同样如此，只有多方参与，不断进行质疑，才能保证鉴定的准确性和科学性。尽管卢洪喜表示，哈尔滨“公安机关必要时将通过省公安厅技术部门邀请最高检、公安部的法医专家、律师、公证处的、还有媒体的朋友们，在他们见证下全程录像进行尸检”。但即使最高检、公安部的法医专家参加，他们也只是行政级别更高而已，并不表明一定更高明；而媒体朋友监督，也是“外行看热闹”，他们无法取代死者家属请来的专家的作用。死者家属邀请来的专家会敢于挑刺、善于挑刺，从而使得鉴定结论能经受历史的检验。

　　不仅如此，死者家属邀请专家参与尸检，更能体现程序上的正义。哈尔滨“10·11”伤害致死案件中，六名犯罪嫌疑人都是警察，而且有的就是哈尔滨市公安局的警察，若由哈尔滨市公安机关进行侦查和尸检，这在程序上容易引起死者家属和公众质疑。而让死者家属邀请专家参与尸检，能消除这种猜疑，体现程序正义。而且，如果死者家属对公安机关的鉴定结论不服，再申请重新鉴定的话，就可能形成多头鉴定的局面，容易引发争议，且浪费诉讼资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死者家属邀请专家参与尸检，以便有关疑问能及时提出，及时解决。

　　世界上有关鉴定人的制度有两类，大陆法系普遍将鉴定人视为法官的助手，往往由法官从具有鉴定人资格的人当中选择鉴定人；英美法系则将鉴定人视为当事人的“专家证人”，是否需要鉴定、进行何种鉴定以及由谁来进行鉴定等事项均由当事人自己决定。我国遵循大陆法系的鉴定体制，鉴定往往由公安司法机关垄断， 但当事人也有要求补充和重新鉴定的权利。《刑事诉讼法》规定：“侦查机关应当将用作证据的鉴定结论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害人提出申请，可以补充鉴定或者重新鉴定。”

　　从目前的情况看，在刑事案件中，特别是一些重大案件中，有必要借鉴英美法系的一些做法，如果当事人愿意，并且有能力聘请专家，就允许当事人聘请的专家参与鉴定，这样有利于消除各方争议，体现程序公正。

　　所以，我也想做做哈尔滨公安机关的思想工作：不妨允许死者家属邀请专家参与尸检，这不仅能满足死者家属对于公正执法的期望，消除公众的猜疑，对于公安机关的声誉也是一种维护。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