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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刚过,我却怎么也没能鼓起勇气跟母亲说一声“节日快乐”,也羞于向母亲说一声“妈妈,我爱你!”好多年来,只是在心里感念母亲的恩情。确实是愧疚有加!有些时候想想,还是自己的孩子们幸福,我们都会准备好节日的祝贺形式,像画好的方格子一样,孩子们只要往前稍一挪步就可以为自己的妈妈送上节日的祝福。
去年母亲节,康康刚学会唱完整歌,放了学之后便给妻子唱了一首《我的好妈妈》,我赶紧用摄像机录下影来,成了很长时间里一段温暖的回忆。今年的母亲节,正逢周末,带着妻子和儿子去看了场电影,散后花两块半买了株康乃馨,虽然简单了些,可也总算过了一个完整的节日。
母亲向来没有享受过这么些细腻的东西,困难时期能吃得饱就是生活;到了我们读书,能供得起就是生活;父亲工作波折起落,能还得了债就是生活。一生都被逼着过日子的母亲,很少享用到家人的温情,似乎她也忘了这个。
母亲也从来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嫁给父亲之后她打过零工,干的是和男人一样的活,挑着块石爬走在架板上面;盛暑来临便给靠港的渔船挑淡水;父亲进了中学,她就到食堂帮衬兼着养猪;父亲“被停职”后举债开了酒店,她从后厨做到前台一溜忙活;父亲生意做大又瞬时跌落谷底,她默默忍受,起早贪黑做零工;……母亲是异乡人,因为生活很少回去自己的故乡,而我们从记事开始,对生活的印象都只有窘迫了。
现在日子虽然滋润起来,可孩子们也都建立了各自的家庭,也承担起了建设家庭照顾孩子的重任,自是当了第二轮房奴之后,给母亲的少之又少,甚或无法每个月足额兑现,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三百五百的给妈妈,合上休假就得揶揄着从妈妈那边拗一些回来,小到买菜的钱、摩托车添油的钱。母亲有些享受,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嗔怪我不懂克制,可是更多时候只是笑笑看我。有母亲的孩子永远不会长大,我在焦躁和痛苦之余,依然乐而忘忧地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可是,母亲是会老的。
一回,朋友来访,合上出门吃饭。大城市的消费我摸不清南北,口袋里的钱不知够不够,出发在即,我的焦躁之情溢于言外。
“怎么了?”母亲问,多年来不安的生活容易让人变得敏感。
“没什么,朋友来了要接待。”
“要多少钱?”
“呵呵,不清楚。”我看母亲蛮有把握得样子,“你有?”
母亲笑而不答。
“我去跟别人借一下?”
“我给你,借什么借,都这么大的人了。”母亲说到,“一千给你!”
那是多么的骄傲,母亲能攒足一千!那该是多么的不容易。
母亲不知在城市里生活,一千意味着什么。一餐饭?还是几杯咖啡?我接过钱,逃荒似地走了,因为我应该非常清楚,那一千在母亲心目中的位置。
一个星期后,我把钱还给母亲。她没像以往一样推脱着不要,而是接过手就到房间里藏了起来。那一转身,让我觉得母亲一下子老了许多。一辈子没藏过什么钱的她,一千块分成好几个地方,闲置裤子的暗斗里,停用的电高压锅里,换季的鞋垫底。突然间想的一句话,人老了总是寻求更多的安全感。穷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或许到了这把年岁,需要给自己更多的安全感吧?
母亲的一千块还是没能存放多久,一个清明节过完便消失无踪了。余后的几天,只听得她碎碎叨念,“这一千怎么就这么没了?我不就买了点拜拜的东西吗?”每一重复就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房,我已逾而立,却依然在生存线上奋力挣扎,不停冲刺从不敢放松,建功立业从不享受。而母亲这曾经拥有的一千块,或者还有那年深夜渔港挑鱼的海腥味,或许还有挑拣茶叶的臭青味,却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失败的自己,在这又一年的母亲节,饱含失落和愧疚在自己的角落上,向母亲说声:“妈,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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